文/洛水钟鸣

（识局微信公共账号zhiju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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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刘翔夺冠，举国沸腾。

那时候，极少数人公开表示不喜欢刘翔，自然引来群起而攻。

等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刘翔退赛，举国哗然。

那时候，极少数人公开力挺刘翔，自然又引来群起而攻。

可是，大家攻就攻了，甚至也呼吁强制力让那极少数人闭嘴了，但强制力终究没有强制那些人闭嘴。

发表观点嘛，表达好恶嘛，人应该还是有这个张嘴自由的。

攻讦、谩骂、造谣，这些肯定不行，但从个人的视角出发，评价一个运动员，好像还行。

但现在这似乎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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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个运动员，尤其是一个冠军运动员，在他的专业运动领域当然是出类拔萃的，但其他领域的行为，未必就值得赞扬，甚至有可能存在明显的短板。

你当然可以说这些短板都是细枝末节，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取得了成绩，为国争了光。但别人说说这些细枝末节，行不行呢？

你甚至可以说，不行，你计较这些就是刻意诋毁我所喜爱的运动员，我就要批判你。你确实有批判的权利。但你能不能呼吁强制力封上他的嘴，甚至把他抓起来，从而为你的喜爱背书呢？

而强制力又该不该真的下场，让你认为你是正确的、你的对立面是错误的，从而让你更加理直气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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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由一些细枝末节引申而来的负面评价，涉嫌人身攻击，肯定是不对的，强制力对其进行处罚，不能说冤枉好人。可是在学校里，老师会不会评价学生“疯疯癫癫像白痴”？在职场里，老板会不会评价员工“疯疯癫癫像白痴”？

难道这些都要罚吗？其实现在还真有不少这样的案例，一旦被评价的人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那作出评价的人，多半真会受罚。

这样一来，我们倒是实现了“净化”。可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我们恐怕很难实现真正的自信了。因为真正强大而自信的人，必然是对别人“疯疯癫癫像白痴”的评价一笑置之的。

说我像白痴？我才懒得跟你这种白痴废话。

但我不会真的瞪起眼跟你计较。疯子总是笑别人疯，这有什么值得计较？

何况，计较得太过，还会产生副作用——毕竟人们总是习惯往“过”的方向理解强制力的导向，这个车是刹不住的。既然今天说“像白痴”不行，明天说“像傻子”肯定也不行，后天说“好像不太聪明”仍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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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事，将越来越变得不容丝毫冒犯。

正面人物不能有缺点，谁说缺点谁就是蓄意诋毁；反面人物不能有优点，谁说优点谁就是别有用心。

公众呢，则必须保持高度一致，要么使劲往高了捧，要么拼命往死了踩。

除了保持一致，还得保持玻璃心，对别人的评价始终保持高度敏感，不然就跟不上大潮流。

可想而知，经过了这样的“历练”之后，大家也不会再去思考了。费那个脑子干吗，说错话还容易得罪人，不如大家都夸的我就跟着夸，大家都骂的我就跟着骂，安全省事。

可是“大家都夸”和“大家都骂”的“大家”又是怎么形成的呢？这背后有没有其他目的？

这种思考题，在这种环境里，明显严重超纲。

这样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我们的舆论场里将只剩下黑和白，所有公众人物要么是英雄，要么是罪人。

我们的思维里也将只剩下黑和白，大家只在意自己的情绪，在意别人是支持自己还是反对自己，至于独立的思考、理性的讨论、全面地看待公众人物，统统都不需要。

到那时候，我们就强大了？我们就赢了？

不知道。等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甚至不会有人意识到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