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一颗忏悔的心，米兰队长卡拉布里亚高举双手走向南看台，请求死忠球迷们的原谅。坐镇圣西罗南看台的球迷，或许是全意大利最难取悦的一帮子人。预想中的谩骂并没有出现，只有零星的嘘声。

与此同时，在走下球场时，卡拉布里亚的队友们与萨索洛球员们扭打在一起，加剧了弥漫在球场上空的不安。带着5个丢球和一场“历史性的”败仗，米兰球员们走进球员通道，一场漫长的反思，正在通道的尽头等待着他们。

自从10年前“难以置信地”升入意甲以来，小城球队萨索洛，便与AC米兰开启了大喜大悲的命运纠葛。

去年5月，萨索洛马佩三色城球场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皮奥利和他的红黑将士们，以一场胜利终结了意甲冠军的悬念，也让这座球场在客队球迷的狂热下彻底沦陷。然而半年后，天堂地狱境遇倒转，他们不得不因为2-5输给同一个对手而道歉。

看台之上，米兰技术总监保罗-马尔蒂尼面如死灰，他当然清楚球队现状，也经历过类似惨淡——1997年春，他领衔的米兰卫线，在维埃里和齐达内的击打下势如崩溃，米兰1-6惨败尤文图斯。

考虑到米兰当时的阵容，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这样的比分都会被视作反常。彼时的米兰，正处于转轨的阵痛中，那个赛季最终也只排在第11位。即使是迎回了萨基，这位两度捧起大耳朵杯的名帅，也没能找到将巴雷西、德塞利、萨维切维奇、博班、罗比-巴乔和埃德-戴维斯等人捏合成一个整体的妙计。

奇怪的是，当年那支米兰，比如今更加星光熠熠，处境却更为糟糕。负于萨索洛前，米兰在积分榜上排名第二，与去年此时相同。然而，2-5的比分，却并没有显得多么出人意料，相反，不过是球队颓势的延续。

1月9日，米兰在直到第86分钟仍然手握两球优势的大好局面下，被伊巴涅斯和亚伯拉罕在6分钟内扳平比分。丢掉马尔蒂尼口中“完全占据优势”的胜利后，红黑军团的士气也就此动摇。令人失望的是，失去的2分，本不应当成为卫冕冠军的绊脚石，但是自那以后，球队就变得摇摇欲坠。

接下来的意大利杯，历经加时苦战，米兰被10人作战的都灵淘汰出局。打进制胜球的都灵球员阿多波，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名字在意大利语中的意义：“再见”。紧接着的周末联赛，米兰再遭打击，半场2球落后莱切。虽然球员们在下半场掀起反击，最终挽救了一场平局，但是这对于几天后的意大利超级杯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超级杯远征沙特中立场，国际米兰以“非典型”的方式，轻松击败了同城对手。3-0的比分，足以让红黑军团输得心服口服。“这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皮奥利说。“但我们有力量做出回应。”

米兰的回应，是被拉齐奥打进4球，被萨索洛灌进5球。在圣西罗新闻发布室的长枪短炮间，皮奥利被问及他的感受。他皱着眉头，说出了一个词:“痛，太痛了。”

保住卫冕冠军的头衔，已经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如果把意甲比作一局马里奥赛车游戏，那么那不勒斯已经接近吃到了星星和蘑菇。斯帕莱蒂的球队，正在努力追赶尤文图斯在2013-14赛季创下的102分联赛积分纪录，以及回应2017-18赛季4分之差无缘冠军的苦楚。

至于眼下这支面临分崩离析的上赛季冠军，恐怕已经不被维苏威军团放在眼里。

上赛季的夺冠，和米兰历史上夺冠的其他年份不同，与其说是重塑豪门身份和重振荣光，不如说是一个类似1985年维罗纳和1991年桑普多利亚的童话——一支预算较少的球队，把握住了机遇，实现了飞跃。

两年前，伊布拉希莫维奇和克亚尔的加盟，提升了球队的即战力，也让一群尚未兑现天赋的孩子减轻了压力，找到了指引方向的老大哥。如今，两位老将带来的加持作用日渐消退，提醒着成功机会的脆弱和易逝，以及上赛季此时，当染指桂冠的机会真正出现时，米兰从上到下的准备万全，是多么难得可贵。

毕竟，夺冠的机会，失去之后便不知道何时再来。用“明年再来”作为安慰，并不能保证什么，米兰的2023年就是充分的证明。

那么，应该如何解释米兰如今的痛苦呢？一方面，卫冕的希望已经是不切实际的，另一方面，球队却在13-14赛季后，重返欧冠淘汰赛。

在塔塔鲁萨努每次拙劣地失守近门柱时，主力门将迈尼昂的长期缺阵，都被衬托地格外刺眼。缺少了身后指挥若定的门将，托莫里和卡卢卢，不仅没了上赛季搭档时的默契，也出现了状态的大幅波动。

特奥-埃尔南德斯，和国家队大哥吉鲁一样，似乎还没有走出世界杯决赛失利的阴影。后防线身前的屏障，只有习惯性目送的托纳利，和上赛季的联赛MVP莱奥。在球场外，葡萄牙人的续约问题闹得满城风雨。在球场上，他的表现也与最佳状态相去甚远。

马尔蒂尼说:“去年的冠军取决于我们的精神，我们需要再次找回这种精神。”自从联赛复赛以来，米兰经常显得心不在焉，球员们像鸽子一样分散在大教堂广场上，而不是保持一个紧凑的、难以被突破的阵型。

到目前为止，皮奥利试图让他的球员走出困境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世界杯期间，米兰在一场友谊赛中0-3输给埃因霍温后，皮奥利取消了球员们的休息日，对他们的态度感到失望。不敌拉齐奥后，57岁的老帅也表现出了同样的担忧，这让米兰在比赛中难以立足的表现更让人忧虑。皮奥利说，从那以后的训练“是近年来专注力和执行力最好的一次。”他没有预见到2-5的惨痛失败。

自从2019年圣诞节五球惨败亚特兰大以来，皮奥利就从未遭遇过如此压力。当时，意大利人刚刚担任救火主帅两月，朗尼克即将全盘执掌球队的流言不绝于耳。但是，皮奥利成功扭转了局面，赢得了一纸续约合同，也将米兰带上了前进的正轨。球队健康的财政状况，和他身上的意甲冠军纹身一样，为后世留下了一笔足以受用终生的财富。

皮奥利再度扭转命运的希望犹在，或许也已经开始了。“直到几周前还在生效的事情都不起作用了，所以很明显会有一些变化。”皮奥利承认，“对我来说，继续走一条没有结果的道路是愚蠢的。”

究竟是启用三中卫体系，还是撤下前腰来强化中场，皮奥利的选择还有待观察。去年此时，米兰主帅变革了体系，将驱动高位压迫与鼓励球员们自由发挥结合在一起，赢得了掌声和奖杯。这样的战术听上去自相矛盾，米兰也确实只有唯一解法——保证不失球+把球给莱奥。

然而如今，这支球队似乎已经陷入僵化和停滞。一方面，这取决于皮奥利，他的排兵布阵和临场调度。对阵萨索洛一战，他没有将信任票投给马利克-佳夫，而是让“兼职中后卫，全职旋转门”的加比亚度过了不堪回首的90分钟。他再次无视了阿德利，并且没有将莱奥放进首发。雷比奇上半场补时阶段染黄后，皮奥利的选择，居然是用莱奥换下德凯特拉雷。

更令人费解的是，即便右路火力如此贫弱，皮奥利也几乎从未让3200万的比利时新援试足边路，而是将他作为迪亚斯的轮换，出现在吉鲁身后。“德凯特拉雷有一份5年的合同。”马尔蒂尼称，“我们不能在五个月后就轻率地下结论。”

比利时人的今天，曾是托纳利和莱奥的昨天，他们在圣西罗浸染了一年后，才明白如何兑现自身潜力。然而回想起来，上一个夏窗，可能是2021年1月之后最糟糕的转会期了，远不止德凯特拉雷的失败。两年前，马尔蒂尼错误地相信，如今已经挂靴的曼朱基奇和已经穿上垫底球队克雷莫内塞球衣的梅特，能够成为击败孔蒂的国际米兰的奇兵。

平心而论，去年夏天的改换东家，拖慢了俱乐部的引援进程。马尔蒂尼和马萨拉也在评估新东家的合同，他们一致认为，相比埃利奥特，自己能在红鸟资本手下获得更多权力。在转会市场上，米兰连折几阵：在漫长的拉锯后，博特曼转投纽卡斯尔，卡卢卢的崛起，令球队高层打消了追逐荷兰中卫的兴趣；更不用说最终情定巴黎的雷纳托-桑谢斯。首席球探杰弗里-蒙卡达为签下恩佐-费尔南德斯所做的铺垫，最终也付之冬流。阿根廷中场最终加盟了本菲卡，仅仅6个月后，他就以世界杯冠军中场之姿空降切尔西，转会费比去年夏天翻了近10倍。

在德凯特拉雷的转会上，利兹联一度给出了更丰厚的报价，球队之间的拉扯一拖再拖。奥里吉刚来就受伤；德斯特是弗洛伦齐受伤后紧急签下的应急人选；弗兰克斯和佳夫，直到帕奎塔的二次转售条款生效后，才在最后时刻姗姗来迟。这和1997年夏天，1-6惨败尤文图斯后，米兰经历的那个夏窗别无二致。

冬窗，当球迷们为塔塔鲁萨努的拙劣表现大为不满时，米兰没有为迈尼昂引进一位更出色的替补门将，而是从巴拉圭联赛找了一个哥伦比亚人。这或许是马尔蒂尼和马萨拉做过的最差劲的一笔交易了。

责任必须被分担。不敌萨索洛后，米兰已经掉出了前四。在身后的拉齐奥、罗马、亚特兰大追赶势头凶猛，米兰绝不能放任如此颓势。“皮奥利火力全开”，是过去两年圣西罗响起的颂歌。现在，属于皮奥利的烈焰还能再次被点燃吗？还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失利过后就此冷却熄灭？

原文作者：James Horncastle

原文发表时间：2023-1-30

翻译：叫你蒸蛋泥丶

The Athlet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