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ack Pitt-Brooke

原文链接：https://theathletic.com/3430967/2022/07/19/what-can-a-football-club-do-when-a-player-is-arrested/

7月的早些时候，一名英超球员因强奸被捕，之后又因涉嫌两次袭击另一名女性而再次被捕。他否认了这些指控，上周他所在的俱乐部向the Athletic证实，这名球员不会被停赛。俱乐部说：“没有指控，球员可以履行职业承诺，包括旅行。”

过去几年许多俱乐部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这是最新一个例子：当球员被指控犯有严重罪行的时候，俱乐部该怎么办？

当然，员工遭遇犯罪指控并非足球界独有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东西，这种事已经发生很多年了。

但在社交媒体时代，俱乐部很难控制如此多的猜测。

俱乐部发现他们的处境很困难。除了指控本身，他们往往只能获得有限的信息，而且必须在公众的聚焦下进行，俱乐部必须平衡一长串相互冲突的优先事项和职责。

作为雇主，俱乐部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他们不能在球员遭到指控的迹象出现时就简单终止雇佣关系。他们自然知道需要进行无罪推定，但事情还不仅于此。

俱乐部也可能会感到一种道德责任，至少在理论上，对受害者、对自己的球迷、对俱乐部的女性员工。球迷希望在无需道德妥协的情况下继续为球员加油，女性员工希望在工作中感到安全。与此相关的是，俱乐部有强烈的品牌和公关意识，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和什么联系在一起。

此外，可以说，在任何一家大型俱乐部里，让男性领导做出决定的最重要因素是一名备受瞩目的球员是一笔宝贵的资产。如果将来俱乐部需要出售资产，他们也很愿意保持资产的价值，有时这可能会威胁到其他方面。

听起来像是不道德的算计，事实也的确如此。

奥赛德法律事务所合伙人利昂-法尔解释说：“俱乐部将持续监控局势，内部讨论需要采取什么行动。但有三个关键要点，如果俱乐部发现一名球员被捕，需要遵从英国皇家检控署作出的罚款决定，遵循审判的结果。”

一旦球员被捕，会发生什么？

我们的假设是，俱乐部知道球员被逮捕了，但情况不一定总是这样。如果警察认为符合公共利益，他们可能会告诉雇主。例如如果球员被指控犯有严重罪行，俱乐部可能存在维护问题。同样，如果一名球员被拘留，错过了训练，那么俱乐部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知道，或者俱乐部可以合理期望球员自己通知他们。

但即使假设俱乐部知道球员已经被捕，他们也不太可能掌握事件的全部事实。在这一点上，俱乐部可能会像其他雇主一样，自己发起内部调查。规模较小的雇主可能会自己进行这项工作，但一家富有的足球俱乐部可能会寻求外部法律帮助。

俱乐部的调查过程本质上都是事实调查，与警方的调查不同。俱乐部通常会听从被指控球员自己的说法，然后判断可信度，将指控的细节与球员律师所说的进行比较。随后，俱乐部希望有足够的信息来决定下一步的纪律处理。

球员被捕会公开吗？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除了俱乐部是否知情，还有公众知情与否，因严重罪行遭到逮捕不会自动公开。高等法院曾在克里夫-理查德爵士隐私案中开创了一个先例，当一个人被捕了，他们有权匿名，因此著名球员在因严重刑事指控被捕时很少公开身份。

这本身是有争议的，但在麦克龙-律师事务所刑事辩护律师汉娜-桑普森看来，嫌疑人的匿名权是一件好事。桑普森说：“我完全支持现在实行的匿名制。直到最近，因犯罪被捕的球员在这个阶段还没有透露姓名。当某人被逮捕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被定罪，他们没有犯任何罪，甚至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犯罪。但不幸的是，如果他们的名字被媒体大肆报道，即使后来被证明无罪，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就结束了。我认为这是应该的，他们可以继续踢比赛。”

俱乐部如何决定是否对这名球员实施停赛？

警方进行调查并决定是否起诉被捕球员的同时，俱乐部也要做出自己的决定。

如果逮捕事件被公开，可能会有人要求俱乐部解雇这名球员。但The Athletic采访的所有律师都明确表示，俱乐部几乎不可能在法律程序的早期阶段解雇一名球员。没有法律证据可以证明发生过犯罪行为，如果没有证据，俱乐部就不愿意出售有价值的资产。俱乐部可能担心会妨碍法律程序，或者担心自己遭遇法律风险。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遭到逮捕之后，俱乐部会对这名球员暂时停赛。雇主有权让员工停赛，球员的停赛程序写入了英超标准球员合同中。

英超联赛在禁赛规定中写道：“俱乐部对投诉事件进行适当调查之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因此如果俱乐部听到球员被逮捕的消息，调查就变得非常重要。俱乐部可以让球员停赛“最多14天”，在此期间球员禁止进入训练场。而如果一名球员正在接受警方调查，禁赛可以在合同规定的14天范围之外无限期继续。

停赛也并不总是公开的。The Athletic了解到，在俱乐部评估形势的时候，因犯罪被捕的球员在几天内不能参加训练，然后才可以重返赛场。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俱乐部还能采取什么行动？

即使一名球员没有被停赛，俱乐部也很有可能重新审视公司的保护措施。俱乐部会意识到他们有女性雇员，有责任确保她们有一个安全的工作场所，不让她们面临任何风险。这可能会导致一种情况，被指控性侵的球员将继续留在俱乐部，不停赛，但要接受保护其他员工的安全措施。

最近的证据告诉我们，俱乐部在关键时刻会做出不同的决定。最近涉嫌强奸被捕的英超球员并未被俱乐部停赛，上周这家俱乐部告诉The Athletic，这名球员“可以履行他的职业承诺，可以参加旅行”。

去年10月伊夫-比索马在布莱顿因涉嫌性侵被捕，但他并没有被俱乐部停赛，而是继续踢球。最近加盟托特纳姆热刺后，比索马被排除了嫌疑。

今年1月梅森-格林伍德因涉嫌强奸和袭击被捕，他因此被曼联停赛。曼联发表声明称：“得到进一步通知之前，他不会重返训练或参加比赛”，后来曼联反复重申了这一立场。

另一名英超球员因涉嫌性侵儿童而被捕，但由于法律原因，他的名字不能公开。

指控的严重程度会如何影响俱乐部的决定？

在某种程度上，这取决于球员所遭到的指控性质。例如俱乐部通常会站在被控驾驶违规的球员一边，因为他们知道，即使球员被定罪，也不会引起公众的强烈抗议。2018年雨果-洛里被罚禁止驾驶20个月，并被罚款5万英镑。此前洛里承认自己深夜在伦敦市中心酒后驾驶，超过了两倍限速。托特纳姆热刺私下对他进行了罚款，但在公开场合却支持他，允许他继续担任俱乐部队长，在更衣室里引起了一些不满。

另一方面，俱乐部高管也表示，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俱乐部不希望遭到指控的球员在团队中出现。很明显，犯罪越严重，俱乐部越有可能在法律程序中尽早采取行动。尽管在许多情况下，其他球员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现在的另一个因素是，假设球员的身份已经被外界知道了，公众可能会对俱乐部形成强烈反对。俱乐部会知道到球迷、赞助商、社交媒体的反应，坚持认为球员可能造成的伤害大于他所创造的价值，俱乐部可能最担心形势可能出现恶化。或许这是关键利益相关人士的想法，或者简单地说，比起任何受害者，俱乐部更关心自己，他们知道自己可以侥幸逃脱，所以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公众的反应是一个重要因素，”法尔解释说：“根据被指控罪行的性质，俱乐部可能会面临巨大的公众压力，要求俱乐部立即采取行动，从声誉的角度来看，在刑事调查悬在头上的情况下，让球员继续训练并代表俱乐部出战可能不可行。”

如果球员被控违法，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是三个“夹点”中的第二个，在这个问题上，俱乐部可能会做出决定，球员不再是团队的一员。当然，被起诉本身并不代表球员有罪，只表明皇家检控署或公共检控署署长相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进行起诉。许多案件都以无罪释放告终，被告在法律上始终是无罪的。

有一种情况是，一名球员在被捕后继续为俱乐部效力，但一旦他遭到指控，就会被俱乐部停赛。近期最引人注目的例子是曼城的本杰明-门迪，2020年11月第一次因强奸被捕后，门迪继续为曼城效力。直到2021年8月，他被控4项强奸和1项性侵罪，直到拘留候审时曼城才决定对他停赛。他否认了所有指控，审判将于下月开始。

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俱乐部在球员遭到起诉后继续支持他们，其中一些是轻罪。在有些情况下，俱乐部觉得球迷的道德判断是站在球员一边的，或者至少不会被激怒。例如赛季末与诺丁汉森林的附加赛中落败后，谢菲联的麦克伯尼和布鲁斯特因球场上的一起事件而被指控攻击。本月底他们将在诺丁汉地方法院面临指控，而俱乐部对他们表示支持。谢菲尔德联在最近的一份声明表示，俱乐部对这些指控感到“失望”。

但也有一些球员在等待严重罪行审判的时候仍继续比赛，通常是俱乐部中最好或知名度最高的球员。2011-12赛季契德-埃文斯一直为谢菲联效力，直到2012年4月他被判强奸罪成立，被判处5年监禁。随后埃文斯的定罪被撤销，在2016年的再审中被无罪释放。

从2015年4月被指控与一名儿童发生性行为，到2016年2月在审判开始时认罪，亚当-约翰逊继续为桑德兰效力了将近一年。后来桑德兰立即终止了他的合同，他被判处6年监禁。

禁止遭到指控的球员参赛，俱乐部会面临什么风险？

经常会有这样的呼声，如果球员被指控犯有严重罪行，俱乐部就应该立即解雇他，而非等待审判。但即使这名球员已经遭到起诉，直接解雇他也会引发法律问题。连续工作两年后，员工可以获得不公平解雇权。如果雇主做出了终止雇佣的决定，必须有特定原因，同时遵循适当的程序。

如果俱乐部解雇了一名遭到起诉的球员，而这名球员后来被无罪释放，那么这名球员就可以对俱乐部提起法律诉讼，声称没有理由解雇他。桑普森说：“如今由于合同法的规定，雇主必须非常小心，不能因为某人被指控犯罪就抛弃他。当然，如果他们被定罪，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在正常的就业环境中，遭到解雇但后来被判无罪的员工不太可能对前雇主采取法律行动。但显然球员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资金，也更有可能采取行动。俱乐部也非常清楚这个事实，由于球员的薪水非常高，不公平的解雇索赔可能非常高昂，尤其是对签了大合同的球员来说。

法尔说：“俱乐部会感到担心，如果他们做错了，遭到解雇的球员可能采取什么法律行动？如果俱乐部在信息不完整的情况下进行内部调查，在全面刑事调查结束之前就决定解雇这名球员，有可能这名球员后来被判无罪，而认为俱乐部没有履行公平或合理的程序。”

这项原则不仅适用于合约终止，也适用于停赛。1999年9月大卫-琼斯还是南安普顿的主教练，退役后他曾在利物浦地区的一家养老院工作，被指控虐待儿童。不久之后，南安普顿要求琼斯辞职，格伦-霍德尔取代了他，最初霍德尔只是临时主帅。后来琼斯被判无罪，但再也没有回到南安普顿，他在英超仲裁委员会与南安普顿对簿公堂，但委员会认为南安普顿的停职决定是公允的。

另一个因素是，即使一名球员被指控犯有严重罪行，他仍然是俱乐部非常宝贵的资产。首先，鉴于他在球场上为球队所做的一切。其次，从理论上讲他仍然可以被卖到另一支球队，这是球员和其他行业雇员之间的根本区别。

布兰登史密斯高级合伙人戴维-塞利格曼解释道：“俱乐部将陷入困境，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解雇一名被指控犯罪的球员，球员仍然是他们的资产。外界会认为俱乐部不想解雇球员，因为他们已经在球员身上投入了资金。当然，俱乐部作为社区的中心，必须给人树立正确的观念。”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一名俱乐部高管要求匿名，他承认这样做不能给足球产业带来好的影响。他说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球员的价值，俱乐部总是会尽一切努力保护球员的价值。

这个问题并没有统一的政策，结果也难以预测。我们面对的指控范围很广，但法律和道德分量却大不相同。这些例子涵盖了法律程序中的不同要点，逮捕、指控和定罪之间有很大的区别。事实上，只有在信念非常坚定的情况下，俱乐部才会轻易解雇一名球员。

俱乐部和其他雇主一样，很难对遭到逮捕、讯问、释放而未经指控的球员和被指控的球员一视同仁，就像一个被定罪的球员和一个被无罪释放的球员会受到不同对待一样。

这是否表明这个问题在足球领域没有特定的结论？如果球员被指控犯罪，他们会和其他人处于相同的位置？不完全是，一名优秀的球员不仅仅是俱乐部的一名雇员，还是一项可出售的资产，这本身就改变了这个等式。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俱乐部愿意终止与球员的雇佣关系，没有企业愿意放弃资产。在以男性为主导的英国足坛董事会中，这可能会使情况向被指控的男性球员方向倾斜。

下一个问题是，这是否意味着球员实际上刀枪不入，比其他部门的员工拥有更多权利？

“我不这样认为，”法尔说：“公众对职业足球的审查非常多，在某些情况下，俱乐部可能会觉得有必要采取比普通员工更严厉的纪律。而另一方面，许多球员对俱乐部有明确的经济价值，这种价值可能会让俱乐部在解雇他们之前三思而后行，不会像对待普通员工那样。”

我们不应忘记，在这种情况下，俱乐部并不是犯罪的受害者，受害者主要是遭到男性攻击的女性。俱乐部无需伸张正义，但作为一家企业，他们必须在各种场合公开捍卫自己的价值观，这本身就不容易。

“这对俱乐部来说很困难，”法尔说：“他们必须平衡雇主对球员的法律责任和拥有庞大体育资产的其他考虑，包括管理声誉风险、让赞助商满意、让更衣室满意，很难平衡所有问题，找到正确的答案，没有正确答案模板。”